□譚雪梅
倔頭是甄認真的外號,比他的本名還響。說起來他倔得還真算可以,倔起來不顧損失。
兒子甄正跟他商量,家里的14寸黑白電視機樣式陳舊,畫面也模糊,換個彩電吧。他一口拒絕:“咋?我年輕時根本沒有電視機不也活過來了?有這個黑白電視機就湊合了,總比收音機有影兒……”甄正說:“那時是沒有。如今有條件了,怎么不改善改善呢!”“我說不改就不能改……”爺倆爭執(zhí)半天,倔頭就是不松口。甄正在爹的熏陶下也成了犟種,傍晚就把彩電抱家來了。倔頭一看氣昏了頭,撈個斧頭就要砸彩電。甄正不拉他,叉著腰說:“您砸吧,一斧子就把家砸散您信不信?”倔頭舉起的斧子沒落下來,小孫子抱住了他的腰:“爺爺別砸!我看彩電……”他氣得猛一丟斧子,差點砸了自己的腳。倔頭惱得晚飯也不吃,誰勸也不行,早早地關門睡覺。后來,甄正見他的屋門開了一條縫兒,就知道他正在門縫里偷看彩電哩。
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時期,兒子買來一大批口罩,要求家人出去時一定戴。倔頭半輩子了很少聽過別人的吩咐,拉門就要出去。兒子叫住了他,遞給他一個口罩。他根本不接,一擺手出去了。在小區(qū)里,有兩個鄰居一見他沒戴口罩,像碰到什么似的嚇跑了。他看到一位平時最合得來的老哥,想湊過去拉拉呱。那老哥卻一邊躲避一邊揮手讓他回家。倔頭硬是往前湊,那老哥退回院內(nèi),“咣!”一聲關上大門。倔頭平生很少吃閉門羹,對此非常敏感,他覺得這不是大門響,而是一只巨型手掌“咣!”一聲扇在他臉上,不,是扇在他心上。他這才醒悟自己再倔,就完全孤立了。于是慢慢騰騰回到家,對兒子倔聲倔氣地吼道:“給我拿個口罩來!”……